不过,他们可不敢向宋忠索要,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宋忠吃完。
就如此,五个人在这荒山野岭又开始了提心吊胆的等待。
后半夜的山风格外冷,吹得人直打哆嗦。
那三名锦衣卫挤在一起取暖,张飙则靠着石头,望着天上的星星,又开始了他例行的『精神返乡』仪式。
「唉,几个月前,老子应该在会所里刚洗完桑拿,躺在按摩椅上,让88号技师给老子按脚……」
他低声嘟囔,一脸怀念:「哪像现在,跟个山顶洞人似的,数着星星等天亮,还得防着被人摸上来砍了……」
「也不知道银行卡里的钱,有没有想念老子花它们的日子……」
「我算是明白了,什幺是人没了,钱还没花完的痛苦了……造孽啊!」
他这神神叨叨的样子,另外几人已经见怪不怪了,甚至觉得有点亲切。
毕竟,这位大人虽然时不时发疯,但关键时刻是真能掏东西、真能带他们活命啊!
好不容易熬到天色微亮,山林间弥漫起晨雾。
「行动!」
宋忠低喝一声。
五人如同幽灵般,借着雾气和地形的掩护,悄无声息地向武昌城方向摸去。
他们不敢走大路,专挑荒僻的小径,绕开了所有可能的关卡和巡逻队。
过程堪称惊险,有几次几乎与搜山的敌人擦肩而过,全靠宋忠丰富的经验和众人屏息凝神的运气才躲过。
直到日上三竿,他们才终于有惊无险地摸到了武昌城西。
宋忠指着远处一条看起来颇为安静、甚至有些破旧的巷子。
「大人,就是那里,桂花巷。最里面那家,门口有棵歪脖子枣树的便是。」
张飙眯着眼看了看那看似普通的院落,又看了看怀里那包仿佛有千斤重的帐册。
「走!去会会老宋你这位……金屋藏娇的兄弟!」
他深吸一口气,带着一种奔赴赌桌般的决绝,率先向那棵歪脖子枣树走去。
很快,五人就鬼鬼祟祟地摸到桂花巷深处那棵歪脖子枣树下的小院门前。
院墙不高,但门扉紧闭,里面静悄悄的。
「老宋,敲门还是翻墙?」张飙压低声音问道。
宋忠有些犹豫:「直接敲门,万一有外人……翻墙的话,惊动了里面也不好。」
就在两人纠结是文闯还是武闯时,那扇看起来不怎幺结实的木门,『吱呀』一声,自己打开了一条缝。
一个穿着粗布衣裙、头上包着块蓝花布、手里还拎着个菜篮子的俏妇人探出头来。
她约莫二十五六年纪,荆钗布裙难掩其眉眼间的几分风韵,此刻正柳眉倒竖,一脸警惕加不耐烦地看着门外这几个形容狼狈、鬼鬼祟祟的大男人。
「你们谁啊?鬼鬼祟祟在我家门口搞莫子?!」
妇人一口地道的武昌方言,嗓门还不小。
张飙等人吓了一跳,差点就要拔刀。
宋忠反应最快,连忙上前一步,压低声音:「可是翠莲姑娘?我是宋忠,陈千翔的兄弟。」
那叫翠莲的妇人上下打量了宋忠几眼,又看了看他身后跟逃难似的张飙等人,脸上的警惕稍减,但疑惑更甚:
「宋大哥?你……你们这是咋了?跟从战场上滚下来似的?陈郎他……」
「嫂子!情况紧急,容我们进去说!」
宋忠急忙打断她,生怕她在门口就把陈千翔的名字嚷嚷出来。
翠莲也是个机灵人,见他们这副模样,又听宋忠语气焦急,不再多问,赶紧侧身让开:「快进来!快进来!」
五人鱼贯而入,翠莲迅速关上院门,还上了闩。
小院不大,但收拾得干净利落。
翠莲把他们让进堂屋,手脚麻利地倒了几碗凉茶,看着几人狼吞虎咽地灌下去,这才忧心忡忡地问:
「宋大哥,到底出啥事了?陈郎他……他是不是也出事了?」
「他好几天没来了,我这心里七上八下的……」
宋忠放下茶碗,沉声道:
「翠莲妹子,你先别急。千翔可能遇到了麻烦,但我们也不清楚具体情况。我们是被仇家追杀,不得已才来你这里避一避。」
「追杀?!」
翠莲吓得脸都白了,手里的抹布差点掉地上:「我的天爷!那……那你们没把仇家引来吧?」
「放心,我们甩掉了尾巴才过来的。」张飙接口道。
他打量了一下这个虽然朴素但充满生活气息的小院,又看了看眼前这个风韵犹存、一脸担忧的妇人,心里对陈千翔的品味点了个赞,嘴上却一本正经地道:
「嫂子别怕,我们就是借贵宝地歇歇脚,没有恶意的。」
「你是.」
翠莲见张飙眉眼清秀,虽然同样衣衫褴褛,但无论是官袍,还是气质,都与宋忠等人大不一样,不由满脸好奇。
却听宋忠连忙介绍道:「翠莲妹子,这位是张飙张御史,是皇上特派下来的钦差!」
「张飙张御史?钦差?」
翠莲蹙了蹙眉,仔细打量了张飙一阵,忽地想起什幺似的,瞪大眼睛,指着张飙,颤抖着声音道:
「你你就是那个.那个张疯子?!」
「呃」
张飙嘴角一抽,心说老子的名声这幺响亮吗?!连个乡野妇人都知道!?
他不由扭头看向宋忠等人,只见四人不约而同的擡头看向屋顶,想笑又不敢笑。
很明显,不出应天府还好,出了应天府,张飙才知道自己有多出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