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终于忍不住,嘶哑地开口问了一句,这是他被捕后第一次主动说话。
张飙没有回答。
紧接着,亲兵感觉到有人抓住了他的一只手,将他的食指强行掰直。
然后,他感到指尖传来一阵轻微的刺痛,似乎被什幺锋利的东西划了一下。
【是匕首!】
【伤口很浅,并不算太痛。】
亲兵心中疑惑更深,完全搞不懂张飙这葫芦里卖的什幺药。
这点小伤,比起之前的酷刑,简直如同挠痒痒。
然而,就在他暗自嗤笑张飙手段低劣时——
「嘀嗒……」
一声极其轻微、但在绝对寂静和黑暗中显得异常清晰的水滴声,在他身后响起。
紧接着——
「嘀嗒……嘀嗒……」
水滴声开始以一种稳定而缓慢的节奏,持续不断地响起。
声音的来源,似乎就在他身后不远处,那盆清水的位置。
张飙的声音再次响起,冰冷而平静,仿佛来自九幽地狱:
「感受到了吗?你的血,正在一滴,一滴,地流进那盆水里。」
「人的身体里,大概有四千到五千滴血。」
「按照这个速度,大概需要……嗯,七八个时辰吧,你的血就会流干。」
「你会先感到口渴,然后浑身发冷,意识开始模糊,最后在无尽的黑暗和孤独中,慢慢死去。」
「放心,我们不会打扰你。我们会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静静地……聆听你自己生命的倒计时。」
说完,张飙对宋忠等人使了个眼色,做了个『战术性撤退』的手势。
宋忠和几名锦衣卫此刻已是头皮发麻,看向张飙的眼神如同看着一个从地狱爬出来的魔鬼。
这种审问方式,他们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但其营造出的心理压迫感,却远超任何肉刑。
众人屏住呼吸,悄无声息地退出了房间。
「嘎吱——」
厚重的房门被缓缓关上,发出了最后一声轻响。
整个世界,对于那名被蒙住双眼、绑在凳子上的亲兵来说,只剩下了一片无边无际的、令人窒息的黑暗,以及那持续不断、仿佛敲击在他心脏上的——
「嘀嗒……嘀嗒……嘀嗒……」
刚开始的半个时辰,房间里没有任何动静。
亲兵凭藉着强大的意志力,努力告诉自己,这只是对方恐吓的手段,伤口很浅,血流不了多久就会自行凝固。
他甚至在心中冷笑,觉得张飙不过如此。
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那『嘀嗒』声仿佛具有了某种魔力,穿透了他的耳膜,直接钻进了他的大脑,在他的意识深处不断回响。
他开始不由自主地去数那水滴声。
一百下……五百下……一千下……
他感觉自己的指尖似乎真的传来一种微弱的、血液流失的凉意。
他开始感到口干舌燥。
黑暗放大了他所有的感官,也放大了他内心的恐惧。
他开始试图挣扎,但绳子绑得很紧。
他竖起耳朵,努力想听到门外的一丝动静,但什幺都没有,只有那该死的、永无止境的『嘀嗒』声。
仿佛整个世界都抛弃了他,只剩下他和那象征着他生命流逝的恐怖声响。
「喂!有人吗?!」
他忍不住开始破口大骂,用尽最恶毒的语言诅咒张飙和所有锦衣卫。
「张飙!你个王八蛋!有种给老子个痛快!」
「宋忠!你们这些朝廷鹰犬!不得好死!」
门外,宋忠等人透过特意留下的一条细小门缝,紧张地观察着里面的情况,同时难以置信地看向旁边老神在在、甚至开始打哈欠的张飙。
张飙对他们比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
亲兵的叫骂声持续了一阵,但得不到任何回应。
骂累了,他停了下来。
房间里再次只剩下『嘀嗒』声。
而这一次,寂静和黑暗带来的恐惧感,比之前强烈了十倍、百倍。
他感觉自己仿佛被遗弃在了一座孤岛上,正在被无形的潮水慢慢淹没。
一个时辰过去了……
亲兵的心理防线开始出现裂痕。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力,正随着那一声声『嘀嗒』,不断地离他而去。
那种等待死亡降临的煎熬,远比直接面对刀斧更加恐怖千万倍。
「放我出去……求求你们……给我个痛快……」
他的声音带上了哭腔,从最初的咆哮,变成了哀求和呜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