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咱,真会在乎史官的铁笔?或者说,后世怎么评价咱朱元璋?”
“你不在乎吗?”
张飙反问道:“你如果不在乎,你激动个der啊!?”
“你完全可以随心所欲,想杀谁就杀谁,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五代十国,五胡乱华时期的昏君、暴君,多的是,也不差你朱元璋一个。”
“到时候,说不定你的陵寝前都有人拉屎撒尿,反正你也不在乎,死都死了,你朱元璋的骂名遗臭万年,也很正常.”
“住口!咱叫你住口——!”
老朱被气得提剑窜了几步,剑尖直指张飙眉心。
而张飙则浑然不惧,甚至嘴角挂起了一丝‘果然如此’的笑容:“你是在乎的对吗?”
“.”
老朱没接口,只是死死盯着张飙,胸膛剧烈起伏,握着剑的手因为过度用力而剧烈颤抖。
他恨不得立刻、马上、亲手将眼前这个巧舌如簧、诛心至极的疯子碎尸万段!
可是……那握着剑的手,却像是被无数看不见的丝线缠绕住了,沉重得刺不下去。
张飙的话,像是一面冰冷的镜子,逼着他去看那最不堪的后果。
他朱元璋,可以不在乎一两个疯子的命,但他不能不在乎史书评价,不能不在乎后世之名,更不能不在乎……他那赖以立国的‘洪武’招牌!
那是他区别于蒙元暴政的根基!
杀了张飙,就是承认自己怕了那些问题,就是承认自己变了,就是亲手砸碎自己树立起来的‘神圣’形象!
这代价……他付不起!
“你……你……”
老朱指着张飙,手指颤抖,嘴唇哆嗦,一口逆血在胸口翻涌,却硬生生堵在那里,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憋得他眼前阵阵发黑。
他看着张飙那副‘我早就看透了你’的惫懒模样,只觉得一股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和暴怒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他撕裂!
最终,那滔天的、足以将张飙碾碎一万次的杀意,在现实和政治的权衡下,被老朱以莫大的毅力,强行、一点点地压回了心底最深处。
他不能杀!至少,不能因为张飙问了这些问题而杀!
“滚……”
老朱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如同受伤野兽般的低吼,声音沙哑而疲惫,充满了无尽的怨毒和憋屈:“给咱……滚出去……”
滚?滚你大爷!
张飙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他“这辈子”的目的,可是非常明确的。
他要利用这条命,解决“上辈子”没有解决的问题。
虽然“上辈子”的死谏,确实改变了这个世界,但对张飙来说,远远还不够,特别是老朱的底线,他已经看得很清楚了。
指望老朱去解决所有问题,根本不现实。
所以,他要靠自己。
而靠他自己,就得拥有权力。
那么,权力从哪里来?这个不用多说。
所以,他非但没有如蒙大赦般逃离,反而像没听懂似的,掏了掏耳朵,左右张望了一下,然后一屁股坐在了华盖殿冰凉的金砖地上!
还选了个离老朱不算太远,又恰好能靠在一根蟠龙金柱上的‘风水宝地’。
“皇上!”
他仰着头,看着龙椅上那位快要气炸肺的洪武大帝,脸上写满了真诚的困惑:
“臣这刚来,话还没说几句,茶也没喝一口,你怎么就赶人呢?这可不是待客之道啊。”
老朱被他这无赖行径气得眼前发黑,手指颤抖地指着他:
“你……你这混账!给咱站起来!滚出去!”
“皇上,臣饿啊。”
张飙捂着肚子,表情委屈地道:“臣为了写那份条陈,三天三夜没吃好没睡好,刚才在宫门外又说了那么多话,这前胸都贴后背了。”
“你这华盖殿,应该不比奉天殿差吧,难道不管饭吗?”
说完,他不等老朱回应,直接扭头对吓得缩在角落的云明喊道:
“云公公!劳烦你,去御膳房弄两碗清汤面来!要快!记得多放点蔬菜!”
云明都快哭了,心说这位爷是真能折腾啊,于是眼巴巴地望向老朱。
老朱胸口剧烈起伏,太阳穴突突直跳。
这狗东西!
上次在奉天殿点外卖!这次又在华盖殿点外卖!
还特么点两碗?!
真当咱这里是他食堂吗?
他下意识就想再次怒吼一声‘滚’,可张飙那番洞察一切的诛心之言,像一道无形的枷锁,死死捆住了他即将爆发的杀意。
他知道,张飙这家伙表面上放荡不羁,实则心思缜密。
他现在若因为两碗面就把张飙砍了,传出去……那画面简直不敢想。
最终,老朱还是从牙缝里挤出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