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日落西山,朱有爋才起身告辞。
李墨亲自将他送出衙署大门。
临别时,朱有爋仿佛不经意间提起:
“听闻京城近日似乎有些……不平静?那位曾搅动风云的张御史,似乎又有了动静?”
李墨心中一震,面上却不动声色,淡淡道:
“京城之事,非我等外官所能妄议。至于张飙……不过是个狂徒,皇上仁德,饶其性命,想必他如今也该安分守己了。”
朱有爋仔细观察着李墨的表情,似乎没看出什么破绽,这才笑了笑,拱手道:
“李御史说的是。是有爋失言了。今日多谢款待,告辞。”
看着朱有爋登上马车离去,李墨脸上的平静瞬间消失,眼神变得锐利而冰冷。
【果然提到了飙哥……】
【他在试探我,更在试探京城的风向!说明.他心虚了!】
而马车上的朱有爋,在帘子放下后,脸上的温和笑容也瞬间敛去,变得阴沉无比。
【李墨此人,绝非表面那么简单!】
【他方才言语间,屡次提及丹药、核心之人,分明是意有所指!他到底知道了多少?】
【还有张飙……那个疯子竟然被皇爷爷解禁了!他若与李墨还有勾连……】
【看来,不得不联系王叔了】
一股强烈的危机感攫住了朱有爋。
他知道,自己必须加快行动了,要么彻底摆脱嫌疑,要么就让某些可能泄露秘密的人,永远闭嘴!
凉亭一晤,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潮汹涌。
两人都更加确定了对方的‘不简单’,也都在心中重新评估着局势,谋划着下一步的行动。
李墨在等待机会,准备抛出诱饵。
而朱有爋,则在恐惧和野心的驱使下,可能即将做出更危险的举动。
这场各怀心思的暗斗,正朝着不可预测的方向发展。
忽然,春风骤起,吹起了柳絮,也吹醒了李墨的思绪。
【飙哥出来,绝对不会安分!他一定还有更大的谋划!】
李墨紧紧攥住了拳头,一股久违的热血在胸腔中奔涌。
【朱有爋这条线,必须加快!必须拿到确凿的证据!】
【只要拿到证据,或许……就能帮到飙哥!就能让真相更进一步!】
他不再满足于缓慢的渗透和试探。
一个更大胆、更冒险的计划,开始在他心中酝酿。
与此同时。
张飙也在京城酝酿一场史无前例,震惊大明的舆论战。
而宫里的老朱,除了上朝,批阅奏疏,时不时的询问蒋瓛调查的进度,就是派人盯着张飙。
他几乎每天都能收到宋忠‘加急’送来的《张飙说书实录》。
刚开始的时候,他还能忍着不看,后来实在忍不住好奇心,或者说是在一种‘我倒要看看这疯子还能多无耻’的心态驱使下,翻开了记录。
这一看,差点把他直接送走!
“混账!胡说八道!咱什么时候让他去查王府了?!”
“还手持圣旨?他有个屁的圣旨!”
老朱气得把记录摔在地上:
“还有!他把咱的儿子们写成什么了?骄横跋扈,蠢笨如猪?!他张飙倒成了为民请命的青天大老爷?!”
云明在一旁瑟瑟发抖,小声提醒:“皇爷,他……他这故事里,没提是哪位王爷,都是‘某王府’……而且……他也没提他……他说的是张局座……”
“那也不行——!”
老朱怒吼道:
“指桑骂槐,其心可诛!他这是在败坏藩王声誉,动摇国本!”
然而,更让老朱憋屈的是,张飙这‘说书’效果,出奇的好。
那些底层官员和市井小民,就爱听这种‘清官斗权贵’的戏码,而且传播的速度极快。
不过几天功夫,京城里已经有不少人在议论‘反贪局张局座’和‘不法藩王’不得不说的秘密了。
而老朱则感觉自己像吞了一只苍蝇,吐不出来,又恶心无比。
他想发作,可张飙一没冲击宫禁,二没指名道姓辱骂,只是在‘说书’,他若因此严惩,反倒显得心虚,坐实了故事里的内容。
这种被架在火上烤,明明占据绝对权力却无处下手的感觉,让老朱几乎要爆炸。
“去!让宋忠想办法——!”
老朱对着云明咆哮:“让他闭嘴!至少别在宫门口说!”
“是是是,奴婢这就去”
云明点头哈腰地前去传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