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他才喃喃道:「听你这幺一说,这家伙简直就是个藩王里的别人家孩子」————」
「出身好,能力强,还受老爹信任————好像确实没什幺动机去掺和这种掉脑袋的买卖。」
但他随即又皱起眉头,眼中闪过一丝疑虑:「不对!往往就是这种看起来完美无缺的人,野心才最大!」
「他会不会觉得,那个位置,自己也有资格坐一坐?」
「大人,绝无可能!」
宋忠语气肯定地道:「《皇明祖训》上写得明明白白,帝位传承,需严格遵循立嫡立长、父死子继、兄终弟及」。」
「楚王是庶出,上面还有太子、有秦王、晋王、燕王、周王等一众嫡出兄长,无论如何都轮不到他。」
「再说,以皇上对祖制礼法的独断,楚王若有此心,那才是自寻死路,他绝不会如此不智。」
「嗯————有道理。」
张飙终于点了点头,算是暂时接受了这个判断:「以老朱那个脾气,谁敢挑战他定下的规矩,怕是九族都不够他杀的————」
「这幺说来,楚王更可能是个坐山观虎斗,甚至想趁机捞点好处的聪明人?」
他甩了甩头,似乎想把关于楚王的思绪暂时抛开:「罢了,先不管这只老狐狸。」
「说正事,柳百户那边,撬开他的嘴没有?陈千翔心思缜密,不可能只留了一份证据在石骏猊下面,他肯定还有后手!」
宋忠脸上露出一丝遗憾,摇头道:「反复审问了,柳百户确实不知情。他对陈同知藏匿包裹之事一无所知,甚至不知道那尊石狻猊内有乾坤。」
「他提供的,多是一些陈同知与刘能、赵猛等人不和的琐碎信息,价值不大。」
张飙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但并未气馁,继续追问:「那曹吉呢?他当时看清那帐册了吗?除了之前说的,还有没有更具体的内容?」
提到这个,宋忠精神微振:「曹吉虽然只看了一眼就被拿下,但他记忆力极好。」
「他非常肯定地说,那本帐册的记录方式、暗语代号,与我们在饶州卫查获的暗帐系出同源,但里面记录的内容更加详实、深入,绝非副本那幺简单!」
「最重要的是,他瞥见了几处关键!」
「什幺关键?」张飙追问。
宋忠答道:「除了之前提到的狂」标记,帐册里明确出现了晋」字和齐」字的代号,似乎直接指向了晋王和齐王两位殿下!」
「而且,关于那批北边来的货」的流向记录旁,还标注了与谷」、代」相关的符号,很可能牵扯到谷王和代王!」
「呵!」
张飙听完,忍不住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冷笑:「搞了半天,老朱的这些宝贝儿子,没一个是让人省心的!一个个封王就藩,这胃口也跟着封地一起见长啊!」
他摸着下巴,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像是发现了猎物的猎人:「与其留着这帮祸害将来折腾得天下不宁,还不如趁早都废了,倒也干净!」
「呃————大人,慎言,慎言啊!」
宋忠吓得脸色一白,连忙左右看看。
他虽然早已习惯了张飙的口无遮拦,但如此直白地议论废立藩王,还是让他心惊肉跳。
张飙瞥了他一眼,无所谓地摆摆手:「行了,老子心里有数。说正事,那刘能和他那个拿着包裹跑掉的亲兵呢?
审出什幺来了?」
宋忠平复了一下心情,回道:「刘能失血过多,加上急怒攻心,一直昏迷不醒,军医说至少还得几个时辰。」
「那个亲兵倒是招了,但他只是个执行命令的小角色。」
「他只知道,刘能是李远特意从前线派回来的,命令他密切关注武库房动向,一旦发现有人,尤其是您的人进去搜查,立刻按计划行事。」
宋忠语气凝重地补充道:「而且,据他交代,那个假包裹,是刘能回到武昌卫之前就准备好的!」
「也就是说,李远和刘能,很可能早就预料到您会去查武库房,甚至可能知道陈千翔在那里藏了东西!」
「李远早就知道?连假包裹都备好了?」
张飙眼睛微微眯起,寒光闪烁:「看来咱们这位在外面辛苦平叛」的都指挥使,心思压根就没全放在叛军身上啊!」
「我看他平叛是假,坐镇幕后,遥控指挥,防止家里起火才是真!」
「可是大人,现在最要命的是,曹吉找到的真帐册,已经被刘能的人趁乱销毁了。」
宋忠脸上写满了焦虑:「刘能昏迷不醒,我们等于断掉了最直接的线索!接下来该怎幺办?」
「销毁?」
张飙嘴角却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谁说线索断了?」
「大人的意思是?」
「曹吉看到的内容,不就是线索吗?」
张飙眼中闪着算计的光芒:「晋、齐代号,北货」关联谷、代————把这些消息,通过你们锦衣卫最隐秘、最快的渠道,给我放出去!」
「不仅要让应天府的皇上知道,还要想办法,让晋王、齐王、谷王、代王他们本人,或者他们身边的核心人物,无意中听到风声!」
他像是在布置一个有趣的游戏,语气带着一丝兴奋:「我倒要看看,这盆脏水泼出去,谁会第一个跳起来洗地?谁会急着杀人灭口?谁会忍不住互相咬?」
「只要咱们还在这里查,还不断地施加压力,这些藏在幕后的鬼,总会自己露出马脚!」
宋忠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恍然大悟,眼中露出钦佩之色:「大人此计甚妙!引蛇出洞,驱虎吞狼!卑职明白了,这就去安排,保证做得干净利落,让人抓不到把柄!」
「去吧!」
张飙点点头,示意宋忠可以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