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罪二,扰乱朝纲!”
“其罪三,居心叵测!”
“臣恳请皇上,严惩张飙,以正视听,以儆效尤!”
这是预料之中的弹劾。
不少官员暗暗点头,期待地看着皇上。
然而,龙椅上的老朱,只是微微抬了抬眼皮,语气平淡:
“张飙行事狂悖,咱已知晓。”
“然,其‘反贪局’乃咱亲口所准。至于审计之事,咱已有旨意,未得咱命,不得擅动。”
“袁爱卿所奏,咱知道了。”
【知道了?就只是知道了?!】
袁泰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当场表演一个原地去世。
他感觉自己拼尽全力的控诉,就像一记重拳打在了上……不,是打在了皇上那不知何时变得如此‘宽厚’的脸皮上!
就在这时,魏国公徐允恭,骤然站了出来:
“臣,徐允恭有奏!张飙虽行事不当,然其所言藩王之事,并非全无依据!”
“如今各藩王府,护卫逾制者有之,侵占军屯、与民争利者亦有之!”
“长此以往,恐非国家之福!”
“臣以为,皇上增议‘藩王约束’,正当其时!当明确王府护卫定额,严查侵占田亩,规范俸禄支出,以安社稷!”
徐允恭这话,如同在滚油里滴入了冷水,轰然炸响。
就连老朱,都不禁对徐允恭刮目相看。
要知道,徐允恭的姐姐徐妙云,可是燕王朱棣的王妃,按理来说,徐允恭应该是最支持藩王的。
毕竟燕王朱棣是所有藩王中,最有实力的。
作为小舅子的他,没理由不支持自己姐夫。
然而,徐允恭的发言,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也立刻引发了更大的波澜。
“魏国公此言差矣!”
一位与某位边塞藩王关系密切的武将立刻反驳:
“藩王乃国家屏藩,镇守边陲,责任重大!若无足够护卫,如何抵御外侮?些许田亩用度,比起守土之功,何足道哉!”
“守土之功岂能成为枉法的借口?!”
支持朱允炆的户部右侍郎卓敬,也加入了战团:
“皇上定制,自有法度!岂容轻易逾越?若藩王皆可逾制,置朝廷法度于何地?!”
“卓敬小儿!你懂个屁的边防!”
一个满脸络腮胡的武将跳出来,唾沫横飞:“没有王爷们镇着,北元蛮子早打到你老家了!”
“莽夫!法度!法度还要不要了!?”一个瘦御史气得胡子翘起老高。
“王爷们也不容易啊!就那么点俸禄……”
“不容易就能侵占军田了?!”
“你这是污蔑!”
“你才是包庇!”
“你离间天家骨肉!”
“你吃藩王大米了!”
很快,奉天殿瞬间变成了‘菜市场’,文官武将吵作了一团,互相丢着眼刀子和口水。
支持约束藩王的,多为文官和一些与藩王利益冲突的官员。
反对的,则多是武将、勋贵以及与藩王有旧者。
双方引经据典,互相攻讦,要不是在御前,估计早就撸袖子干起来了。
龙椅上,老朱面无表情地看着下方的争吵,手指依旧在扶手上轻轻敲击。
【吵吧,尽情地吵吧。】
【把平日里不敢说的话,不敢摆上台面的矛盾,都给咱吵出来。】
【让咱看清楚,这满朝文武,到底谁在为国担忧,谁在为己谋利,谁又在暗中与那些好儿子们勾连不清!】
张飙那个举报箱,是暗处的‘鬼火’。
而他现在,要把这‘鬼火’引到明处,烧成一场所有人都看得见的大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