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刚在奉天殿演完一出‘雷霆震怒,清理朝堂’的大戏,就有空来我这死囚牢里视察了?是来验收成果,还是来灭口啊?”
这混账东西!
还真是不知死活啊!
老朱的面皮抽搐了一下,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但他强行压下了,声音低沉得如同闷雷:“张飙,你很好。你算计得很好。”
“算计?”
张飙嗤笑一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随手将精美的琉璃杯扔在地上,‘啪嚓’一声,摔得粉碎:
“我算计什么了?我不过是个快死的囚犯,闲着无聊,说了几句梦话,做了几个怪梦而已。”
说完,他站起身,毫不畏惧地迎向老朱那足以杀人的目光,两人相距不过数尺。
“是你朱重八自己心里有鬼!”
“是你听到‘陕西’、听到‘太子’就坐不住了!”
“是你自己非要把那些陈年烂账翻出来!”
“是你自己要把你儿子手下那些蠹虫一个一个揪出来晒在太阳底下!”
这四个‘是你’,说得老朱身后的蒋瓛眼皮狂跳,手按在刀柄上,杀意凛然。
而张飙的话却还没有说完。
只见他又不屑地看着老朱道:“是你自己玩不起,还掀桌子!”
“现在你的朝堂烂透了,你的太子死得不明不白,你脸上挂不住了,就想起来找我这个‘始作俑者’算账了?!”
“哈哈哈,朱重八,你除了会杀人,还会什么?!”
“放肆——!”
老朱终于被这连珠炮般的、句句戳心戳肺的诘问彻底激怒,一声怒吼震得整个牢房嗡嗡作响:
“狗东西!你真以为咱不敢立刻剐了你?!”
“很好!老子求之不得——!”
张飙非但不退,反而猛地踏前一步,几乎要贴到老朱脸上,眼中闪烁着疯狂而快意的光芒,声音同样拔高,毫不示弱地吼了回去:
“你现在就剐了我!让你的锦衣卫动手!”
“你不剐我!老子看不起你!你个大煞笔!”
老朱:“……”
张飙:“……”
两人对视,皆是不语。
半晌,老朱不耐烦地一把推开了他,冷声道:“那老讼棍手里的东西,哪来的?还有那铁盒,里面究竟是什么?”
“你问我,我哪知道,我就在这死牢里等着你秋后问斩呢!”
张飙冷笑一声,旋即话锋一转:
“不过啊朱重八!你看看你这江山!外面是饿殍遍野,易子而食!”
“里面是贪官污吏,结党营私!”
“你的儿子们一个个拥兵自重,野心勃勃,都等着你死呢!”
“你的大臣们一个个阿谀奉承,背地里男盗女娼,指不定背后怎么骂你朱屠夫呢!”
“你杀!你杀得完吗?!”
“你杀得了贪官,你杀得了人心吗?!”
“你修得了《大诰》,你修得了这天下千疮百孔的烂账吗?!”
“住口!住口!咱让你住口——!”
老朱气得浑身发抖,目眦欲裂,猛地抬手,似乎想要一巴掌将这个狂妄到极点的疯子扇碎。
但张飙却猛地一把打开他的手,继续嘶吼着,将积压已久的所有愤懑、不屑和绝望彻底倾泻出来:
“怎么?被我说到痛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