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朝阳面沉如水,“那里的人,对外面的人卑微质朴,见谁都觉得低人一等,对里面的人刻薄自私,为了土地间分毫的界限,就能拼个你死活我。他们自己可以过得不好,但是别人最好比自己过得更不好。”
温暖望着吴朝阳黯淡的神色,一阵心疼,他这二十年到底是怎么过的,才会有这么痛的领悟。
“不是说山里人很质朴吗?”
吴朝阳淡淡道:“人性是复杂的,任何人都不止有一面,商场为上亿上百亿斗,棒棒为几块钱的业务斗,村里为一把锄头铲子斗,世界哪里都一样。他们本来就怪我这个外姓人占了村里的风水,这要是回去一显摆,更加坐实了他们的想法。等我离开村子,他们不得把整座山翻过来找我爷爷的坟。虽然我不迷信,但也不想我爷爷死了也不得安宁。”
温暖坐起身,轻轻摸了摸吴朝阳的头,“可怜的小朝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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渝林山派出所,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紧张过,上到所长,下到协警,全员待命。不仅是他们,附近几个所也抽调精干力量协助,在上山的必经道路上设置关卡,严格排查上山车辆和人员。
唐宏才作为渝林山派出所所长,为表谢意,私人出钱买了好几条烟,给兄弟单位一人发了一包。
“老唐,到底是什么大事,心里没底不踏实啊。”
唐宏才也是一头雾水,“不是我不告诉你,我是真不知道啊。”
冯吉全怀疑地看着唐宏才,“连你也不知道?就没问一句。”
唐宏才摇了摇头,“你也知道规矩,领导不说,我哪里敢问。”
冯吉全深吸一口烟,“一般来说,这种情况只有两个可能,一是我们没有权限知道;二是事关机密,上头担心我们中有内鬼,会透露消息。”
唐宏才点了点头,“总之就是事关重大,麻烦你提醒下兄弟们,今晚务必打起十二分精神。”
话音刚落,两束刺眼的强光从下方弯道处射出,四五辆越野车咆哮着高速驶来。
两人大惊,立即拔出腰间手枪,“拦住他们!”
二三十个警察同时拔枪,“停车!”
几辆越野车不但没有停车,反而发出更大的咆哮声加速冲向关卡。
“开枪!”唐宏才顾不得许多,第一时间下达了开枪的命令。
霎时间,枪声大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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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暖双手勾着吴朝阳的脖子,双眼微闭,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羞涩的脸颊白里透红,如春日里盛开的山茶花。
吴朝阳呼吸急促,口干舌燥,腹部像有一团火在熊熊燃烧,脑海里狂风暴雨,薄弱的意志摇摇欲坠。
正在他差点陷入迷途之际,猛地转头看向窗外。
温暖感觉到吴朝阳的动作,睁开眼睛半点娇羞半点埋怨地问道:“怎么了?”
吴朝阳双眼冷厉,“枪声。”
温暖正准备说她怎么没听见,对讲机里响起段智兴的声音,“全体注意,山下方向有枪声,over。”
吴朝阳顿时全身紧绷,“别害怕,我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