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不可置信地看向年轻皇帝。
辍朝、追封、厚葬......这些虽是殊荣,尚在皇帝褒奖功勋老臣的范畴之内。
虽显厚重,却并未逾越礼制框架。
但皇帝亲自为臣子披麻戴孝,这简直是闻所未闻,亘古未有!
皇帝乃天子,是天下万民之君父,除了已故的太上皇、皇太后,这世间谁能当得起天子服丧?
“陛下!”礼部尚书张泛再也按捺不住,伏地急声道,“陛下对文正公的哀思天地可鉴。”
“然,陛下乃九五之尊,万乘之躯,此举于礼不合,历朝历代从未有君王为臣子披麻戴孝之先例!”
“此例一开,恐生非议,有损陛下圣德,万望陛下三思。”
见皇帝漠然不语,其他臣子皆没有开口。
唯有霍端孝犹豫片刻,开口劝道:“陛下,厚葬追封,已是旷世恩典。”
“若陛下亲自吊唁致祭,便足显天恩浩荡,披麻戴孝确乎太过。”
就连一直沉默的李霖,也忍不住抬起了头,眼中满是担忧。
他知道六弟重情,但此事关乎礼法,非同小可。
“陛下,钱师若在天有灵,必不愿见陛下因他而违背祖制,此事是否......”
“四哥,”李彻平静地打断了他。
目光转向李霖,眼神中没有愤怒,却是说不出的坚定:“此事,朕意已决。”
李霖叹了口气,随即点了点头。
无论如何,他李霖终究是站在李彻这一边的。
只要李彻打定主意,违背礼法又如何,礼法他有几个师啊?!
李彻环视众臣,淡然开口:“先贤制礼,本意为序人伦、明尊卑、导人向善。”
“朕与钱师名为君臣,实为师生,又情同父子。”
“师者,传道授业解惑,恩同再造。今日师长离世,弟子服丧,乃人伦常情,孝道所在。”
“若因朕居帝位,便泯灭这人伦孝道,这礼法,要它何用?”
李彻倒也不是乱着性子胡来,历史上其实是有先例的,那就是汉明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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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老师桓荣去世后,汉明帝素服临丧,亲自送葬,便是‘以师礼破例’。
只是这个世界没有汉朝,群臣未曾见过罢了。
李彻顿了顿,语气更沉:“朕知道你们担心什么,无非是‘君君臣臣’不可乱。”
“然,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钱师一生,忠勤体国,鞠躬尽瘁,未曾有丝毫逾越。”
“朕今日以弟子礼送他,正是彰其功德,若后世有臣子能如钱师这般德才兼备,朕亦不吝殊荣!”
一番话掷地有声,说得众人哑口无言。
众臣看着皇帝眼中决绝之色,也知道再劝无益,反而可能伤了君臣情分。
众人终究是妥协了,深深一揖,齐声道:
“臣等遵旨。”
解决了这点小争议,李彻似乎耗去了不少心力,脸上疲惫之色更浓。
李霖见状适时上前,低声道:“陛下,天色已晚,山风渐寒,是否先送钱师回府?”
“钱师的家眷们,想必已在府中等候多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