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然知道这几个人也只是代表罢了。
如今海运之中的利益实在太大,足矣让任何人心动了,这些人也只是代表罢了。
但他们无论背后站着任何人,顾霖都不可能答应此事。
他甚至都没有多说一句话。
直接摆了摆手。
当下,便立刻有人冲了进来,朝着一众官员做了个请的手势:「诸公,还请回吧。」
见到这幕,这一众官员的脸色也是立刻难看了起来。
但看着那已经重新拿起了奏疏的顾霖,这些人犹豫了片刻,终是不敢再多说什幺废话,当即便一个接着一个的拂袖而去。
而就在当夜,应天府一处不起眼的宅邸内,白日里在冠军侯府碰壁的官员们再度聚首。
「顾公此举,实是断了天下人的财路啊!」江南出身的户部侍郎陈明远率先打破沉默,语气中满是愤懑,「东南海商,蜀中锦官,乃至北地皮货、江西瓷窑,谁不想将这货物直发海外,免去那漕运层层消耗与市舶司的严苛审核?」
「这其中的利差,何止倍蓰!」
「各地的那群黔首们.夺走了我们多少的利益?」
闻言,转运副使王璞显然是有些动怒了,重重放下茶盏,声音低沉:「他这便是那座横亘在吾等面前的大山!」
「搬不开,绕不过!」
话音刚落,旁边一位年纪稍长、出身淮南世家的光禄寺少卿李守仁立刻骇然变色,急声制止:「慎言!慎言!」
「王兄岂可出此妄语!」
「顾氏五代治世,辅佐大宋百余载,其千载声望根基,更是早已深入九州四海,民间视若神明,岂是吾等可以撼动?」
「此念想都不可有!」
「当小心御史台的那些鹰犬!!!」
此言一出,屋内顿时一片寂静。
众人脸上皆浮现出无力与沮丧。
此话说的确实对。
面对如此根基的顾氏,他们就根本不知该如何撼动。
王璞也自知失言,颓然坐下。
整个房间之内就这样沉默了良久,但就在这一片寂静之中,吏部考功司郎中赵文渊却是忽的压低声音道了句:「顾公.终究是年事已高矣。」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气氛瞬间便是一变。
所有人都听出了他此话之中的意思。
他们或许搬不动顾氏这座山,但可以等!
等待时光自然带走这座高山!
「可他一日在位,便一日挡着吾等的路!」蜀中来的锦官院判周世安忍不住抱怨,「江浙的丝、闽地的茶、景德镇的瓷、乃至我蜀锦,若能直通外洋,获利何止翻番?」
「如今这海贸之利,吾等只能捡些残羹冷炙。」
「长此以往,家族何以维系?子弟何以进取?」
众人又是一阵沉默。
利益这种东西就是如此,纵使当前大宋的朝堂情况仍旧还算不错,但也不可能所有人都绑在一条战线上。
当外敌倒下的那一刻起,内部的矛盾便会被无限拔高。
或是争利,或是争权。
总是无法避免。
「诸位,」陈明远环视众人,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试探,「你们说待顾公百年之后,顾氏是否会效仿其先祖旧事,还政于天子?」
「毕竟,当年太祖皇帝托付国政于顾氏,本意也只是希望顾氏能助大宋一统天下罢了。」
「如今天下已定.」
「于情于理,或都不应该再让顾氏继续掌控权柄了!」
此话一出,瞬间便让在场之人的眼神微微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