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嘬了两口烟嘴,烟雾缭绕中,看似随意地问道:“打算何时动身?”
凌川知他问的是前往神都行程,答道:“已安排妥当,预计数日后便起程。”
“神都那潭水,深不见底呐,你小子可得把招子放亮些!”陆含章语气平淡,却字字千钧。
他微微眯起眼,眸中精光隐现:“此番为你举办的所谓授封大典,背后牵扯的藤蔓,远比你想象的更为盘根错节,不仅是各方势力角力的棋盘,更是龙椅上那位,对天下的一次落子试探!”
凌川神色一凛:“试探?试探何人?”
“试探满朝朱紫,试探世家豪门,试探各地藩王,自然,也包括你这样手握兵权、坐镇边陲的将领!”陆含章的声音低沉而平稳,却带着洞察世事的沧桑。
“若你三个月前返京,你代表的是军中新锐,是北系军未来的将星。那时的你,是陛下眼中值得栽培的帝国栋梁,神都里的世家权贵、文武百官,纵不能拉拢,也必会对你示好结交!”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凌川,似在观察他的反应,继续道:“可惜,你以雷霆手段,将云州本地的门阀连根拔起,虽说这些北地豪强根基尚浅,远不能与中原那些绵延数百年的真正世家、以及与国同在的天潢贵胄相比。但你这一刀,砍的不仅是云州几家姓,更是向天下所有的上层势力递出战书。在他们眼中,你已非新贵,而是必须除之而后快的异数与死敌!”
凌川眉头微蹙:“老将军也认为,我此举错了?”
“这世间,只有那未明事理的稚童才整日争辩对错!”陆含章嗤笑一声,烟袋锅轻轻磕了磕椅背,“成人的世道里,唯有利益的权衡与交换,以及力量的博弈与制衡。你选的这条路,注定荆棘密布,举目皆敌。因为你所做的,是在动摇千百年来固有的规矩,而你所能依仗的百姓,在他们眼中,不过是沉默的蝼蚁,难以成为你即时可用的助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