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弈想了想,决定与周娥皇开诚布公。
当日傍晚,他到她屋子中,她正在梳头,大概是至今还不习惯没有婢女伺候,铜镜映着的面容带着些烦恼。
“咸师朗想招你当女婿,你不去找他,来我这做甚?”
自从听说了此事,周娥皇时不时总要挪揄他两句。
萧弈自找了张凳子坐了,摆出长谈的姿态,开口道:“你与周廷望的对话,我听到了。”
“嗯?什!”
“嘟”一声轻响,周娥皇不小心碰倒了铜镜。
好不容易挽起来的发髻落了下去,十分柔顺。
她回过头来,似有些羞恼,手指无意识地绕着她的头发,问道:“你都听到什了?”
萧弈道:“我不打算当楚王,因为楚地无法成为进取天下的根基之地。”
“为何?”
“国破民疲,人口凋敝,内忧外患不可怕,可怕的是,历任君王耽于享乐,以佛教削民之心志。楚地处四战之地,却无高山大川之险,长江上游,蜀国、南平、襄州,水师朝发夕至;南有蛮汉,据岭南之险地、拥海贸之商路,灭之不得,战则空耗国力;东边的南唐虽治理不了楚地,妨楚、乱楚却易。自保不可得,故风气惶惶,远无中原王朝虎视天下的彪悍气场。”
萧弈还有很多很多理由。
但他知道,周娥皇要听的不是理由,因此话到这,只简单地总结了一句。
“楚地需要的是数十年的休养生息,我需要的是大周这个后盾,总之,我与楚地没有缘份。”周娥皇摇头,问道:“你若无王楚之志,为何要做这一切?”
“我在办差事。”
“才不是,若只是差事,你早可以走了,为何呢?”
萧弈默然。
误至鄂州之前,他是想离开的,后来,觉得边镐治理得太不像话了。
再后来,觉得南唐的税太重、楚民太苦,一个又一个铜官窑村的消亡太可惜,那些被风一吹就滚动的白骨本还能活得好。
对自己有何好处呢?他倒真没太想过这个问题。
此时,需要给出一个自私的回答。
因为不知从何时起,人们似乎觉得,利己才是直率、强大,利公而不利己,会被当成傻子,说出来也没人信,甚至会显得可欺。
周娥皇催促道:“你说,为何?”
“为了功绩。”
“你明知这不是功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