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却不接过,道:“你可亲手交给信臣公,他方才在种梅,换身衣裳就来,唔,我亦遣人告诉族妹了,不知她是否来见你。”
“好。”
说话间,到了书房,李涛还没来。
两人各自坐下,李昉也不唤下人,生了炭火,煨着手,随口闲聊。
实则是打探北军情形。
“算来,你回来得够快。”
“毕竟王师势如破竹,催枯拉朽。”
“那来的是董卓,还是曹操啊?”
“安知不是隋文帝?”
李昉脚步一顿,问道:“你对他竟有如此高的评价?”
萧弈这次感受颇深,道:“大帅最后能得何等评价,也得看是谁辅佐他,若有信臣公、明远兄这样的人才……”
“且住。”李昉手一抬,道:“不吃这套。”
随着一阵苍劲、爽朗的笑声,有人影转过窗外长廊,步入书房。
“哈哈,萧郎前番深夜来访,料老夫亦未寝,此番晡时之前到,是料定老夫尚未食了?那留下用饭便是。”
“信臣公,别来无恙。”
李涛还是罩着那件半旧的藏青色鹤氅,不紧不慢坐在书案之后,并不掩饰脸上的欣喜,以及眼睛里的忧虑。
“晚辈幸不辱命,特来呈递郭公回函。”
“好小子,老夫没看错人,龙潭虎穴,去而复返,有胆色。”
李涛说着,抚须,自嘲道:“武夫秉政之世,郭雀儿竟愿回函于老夫这致仕文臣,实属难得啊。”
萧弈回想了一下,若不是自己要求,郭威确实一直没太在意过李涛的信。
他不提这茬,揖手道:“大帅志向宏伟,心存仁义,与史弘肇不是一类人。”
“是吗?且容老夫一观。”
此时,李昉才接过信,拆开,点起火烛。
李涛揉了揉老眼,就着烛光看去,古井无波的脸色渐渐凝重。
就仿佛,这封信每一字都有千斤重担压在他身上,看到最后,他脸上皱纹更深了。
“虎狼之师,兵临城下啊。”
感慨了这一句,他将信递给李昉。
“明远,你看看。”
“是。”
李昉看罢,喟然道:“好一句‘倘李相迟疑,城破之日,将士历战心躁,恐难尽制’,郭元帅此言,是威胁信臣公啊。”
李涛道:“这便是郭雀儿与史弘肇的不同吗?”
“恕我直言。”萧弈道:“大帅并非威胁信臣公,也无此必要,他说的是实情。”
“哦?”
萧弈遂把王峻的许诺、兵士们对剽掠的热情,以及王殷等人反对,据实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