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弈不知说什么才好,两人沉默着,走过庆功气氛正浓郁的营地。
廿营宿地,一派喜庆。
秾已填好了功劳簿,甚至连廿营额外的赏钱、抚恤都已发了下去,众人甭提多高兴了,或捧着钱来回地数,或商量如何置办家业,或哈着气擦拭着缴获的武器。
萧弈先把木匣子放在外面的地上,拿雪冻住。
“指挥回来啦!”
“哈哈,指挥,俺听营里正商量着给起个威风的浑号哩,有说‘枪’的,那可不够威风,又有起‘阎王枪’的,俺看就不错。”
“廿营这次可是大出风头,立了首功。”
“嘿嘿,看谁还不眼馋咱们……三郎,怎脸色不对?”
“他累了。”萧弈看了郭信一眼,也没拂了众人的兴致,淡淡一笑,道:“这点功劳你们就满足了?明公可还未清君侧。”
“指挥说的对。”张满屯道:“这点功劳算个毬,田舍汉就是没见识。”
“铁牙哥不愧是太师府出来的。”
闻言,傥进咧开大嘴,难得没嘲讽,起哄道:“傻驴得了许多赏钱,让他请酒!”
“对,铁牙哥请庆功酒!”
“狗蛮,肚子馊了吧,出这馊主意……”
萧弈适时抬手,止住众人的七嘴八舌,道:“庆功延后再说,今夜早些睡,明日寅时起身用食,卯时出发。”
他没有具体说要去办什么差事,以免这些人激动得睡不着,只是私下让老潘把缴获的南军衣甲准备好并留其照顾伤员。
老潘不贪功,非但没有不满,反而认为这是萧弈的信重。
入夜,通铺上不少兵士翻来覆去,连鼾声都比平时少了许多。
萧弈目光看去,淡淡的月光中,只见郭信仰面而卧,脸上满是泪水……
因刘子陂一战的疲惫,这一觉睡得很沉。
被老潘推醒时,萧弈正梦到自己在战场上一枪刺出,刺死的却非慕容彦超,而是王峻。
“指挥,寅时了。”
“我那套禁军衣甲呢?”
老潘早已准备好了,又道:“指挥的乌骓马这些时日怕累得够呛,俺在战场上踅摸了一匹好马,指挥试试脚力?”
那是匹白马,萧弈一见就喜欢。
高头大马,肩近五尺,肩背宽实,神骏桀骜,毛色如覆细雪,萧弈试了一下,初时这马儿还想将他甩下去,之后一人一马相得益彰,鬃尾飞扬。
“好马!脚力强劲,体力充沛。马具也好,鞍桥、额带都比原来好用。”
“指挥识货,这鞍桥是上好的桑木裹厚牛皮,俺偷偷从阎昆仑奴马背上顺来的,就怕这白马太扎眼,等雪化了,冲锋陷阵怕是不便宜。”
“无妨,此番不冲锋,正好雪地里行路。”
萧弈很满意,却不是因为骏马,道:“真是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老潘一愣,搓了搓手,上前扶他,笑道:“世上骏马多,能相马的却少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