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弈替她整理了衣裳头发,看她蹑手蹑脚走过长廊尽头,再一回头,晨光熹微。
拿起桌案上的彩笺看了会儿,收入怀中,作为信物。
大概补眠了一个时辰,敲门声将他吵醒。
「萧使君,备好商船了,今日便南下吗?」
「就今日吧。」
萧弈起身而出,已是精神奕奕。
他留下了晕船最严重的七个兵士,命他们在襄州打探情况、居中联络、看管马匹,保护李昉的家眷。
李昭宁则出来送李昉,寻了个机会,上前,与萧弈道别。
「晚娘难得回家,睡得太香,怎幺也推不醒,便不让她来送你了。」
「无妨。」
「你已年少官高,莫在那般拼命,千万保重。」
「好。」
「萧弈。」
「嗯?」
「许久不曾与你谈天说地了,待你归来,临江共饮,如何?」
「好。」
「那,等你回来,后会有期。」
「再会。」
萧弈翻身上马,行了颇远,稍稍侧头,却见那一袭红衣犹立在门前。
心中,临江共饮的许诺莫名变得沉甸甸。
带着使团到了襄州码头,安友进迎了上来,领他们登上了一艘大商船。
江面,一艘三桅货船停泊,长约五丈,宽丈余,吃水颇深。船身漆绘,写着「利涉大川」四字。
萧弈登船,见甲板宽敞,堆着十余坨的茶叶、药材外覆油布。
「你的二十个好手呢?」
「使君且看,他们便是。」
安友进擡手指处,搬货的脚夫正在把茶叶移入下层船舱;两个瘦小的船夫挂在桅杆上,像两只猴子;掌舵的老者打着赤脚在踹孙子;帐房先生带着学徒清点货物,算盘拨得啪啪响……
「这一路而下,有南平、南唐,及马楚诸州势力,还是扮作商队安全。萧使君,到了朗州再祭出仪仗如何?」
「如此甚妥。」
萧弈遂下令,把那威风凛凛的宣慰使旌节收起来。
当世有不少人就是舍不得这派头而死于非命,听起来很傻,可其实让高官扮商旅是很有落差的。
收好官袍,换上一身绸制交领袍。
安友进看了看,道:「使君是富商公子,阎寺丞是公子的族叔,李郎官是公子的西席,李观象是帐房先生,其余人是护卫、力夫,可好?」
萧弈向李昉、阎晋卿道:「那就委屈两位了。」
「荣幸之至,若真有公子这样的族侄,求之而不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