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下,王峻犹在枢密院,公廨中不知有几个幕僚,算盘声「哒哒哒」响个不停。
萧弈才进门,便被叱喝了一句。
「现在才来禀报,事情本相已知晓,为何范质会在场?」
「范公也是去搜寻禅露……」
「你就不该让他入内。」
「是。」
萧弈并非为此事而来,随口应了,却不退下。
好一会,王峻才从帐册上移开目光,看向他,问道:「还有何事?」
「听闻,安审琦之兄进京了?」
「随我来。」
王峻起身,走入内室。
萧弈跟了进去,见他负手而立,脸色不悦。
「安审晖本镇邢州,近来目疾暴作,上表致仕,归于京师,颐养天年。陛下答应了,拜以太子太师,封鲁国公。」
「那他就呆在京城不走了?」
「嗯,其子安守??,资历平庸,不足为虑。有此父子二人在朝,陛下已答应,放安氏女还襄州。」王峻道:「你也该清醒了,此前之事,陛下不追究,往后把差事办好,莫让旁人夺了功劳才是正经。」
「是。」
出了枢密院,冷风一吹,萧弈脑中清明了许多。
他本就知道安元贞迟早会回襄州,只是没想到这幺快。
回了值房,独自拥着寒衾睡了一夜,次日,依旧是操练、办差,忙到下午,却有人到殿前司找他。
正是安审晖。
驱退旁人,他独自在值房招待了对方。
「安公请坐。」
「你武艺不错,一拳将我儿打得鼻青脸肿。」
「昨日一时情急,可谓不打不相识。」
安审晖恍若未闻,眼睛不动,头也不转,坐得僵直,道:「我不喜绕弯,就直说了。我那侄女,当过前朝皇后,往后不好明正言顺地改嫁,给不了你名份,但你若愿到襄州,荣华富贵定是不缺。」
萧弈道:「安公误会了,我并无到襄州的打算。」
「那就是说,你欺辱我侄女?」
这问题,实在不好解释。
萧弈只好道:「安公若有不满,我向你赔罪。」
安审晖又坐了片刻,道:「你是陛下的心腹,我这次不动你。既无真心,莫再让我看到你与她往来,否则,休怪我翻脸无情。」
说罢,他起身,往外走去。
「我送安公。」
萧弈将他送出辕门,目送着队伍远去。
他却又独自站了很久。
那句「既无真心」,他没有反驳,因他确实无法为任何人而放弃自己的人生规划,夫复何言?总不能把安元贞留在汴京,承担更多的风险。
他还远远不够强大,不像她家族能保护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