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南阳王
帐中灯火通明,照着李业的英俊面容。
其人至死,眼中犹有昂扬之色,仿佛已有翻盘的自信。
李太后站得端庄,居高临下地看着担架上的尸体。
“这就是,你保李氏之法?”
“确是失手所杀。”
“罢了,这已是最好的结果,就当天意如此吧。”
“太后节哀。”
“如何节哀?!”
李太后突然发怒,转身,用力一推萧弈,质问道:“我最亲的两人都是你带回了尸首,劝我节哀?你是想击垮我。”
萧弈下盘不动如山,身体却顺势晃了晃,以免她被反作用力顶出去。
李太后眼眶通红,但没哭,双眸中带着敌视之意,犹有倔强。
“可知我为何还没被击垮?因为我还有一个孩子——这大汉社稷。你想助郭威夺走它?休想!”
萧弈知道,她正在承受一个个接踵而来的巨大痛苦,他理解她偶尔的失态,应该说,惊讶于她现在还没崩溃。
他没说话,以眼神表达理解,直到李太后也恢复了平静。
“社稷不是谁的孩子,帝王将相、走卒贩夫皆青史尘埃,芸芸众生才是社稷。所以,民心在谁,谁主社稷。”
“呵,我若为男子,郭雀儿敢主社稷否?”
“太后巾帼不逊须眉。”
李太后返身,在矮榻端坐,恢复了国母的体面与威严,淡淡道:“我不追究你杀李业之事,四哥一时糊涂……”
“我会为李洪建说情。”
“召内侍进来。”
不一会儿,萧弈把王彦与几个内侍唤来。
“拟旨。”李太后淡淡道:“朕以寡德,遭家不幸,弟李业包藏祸心,禁中谋刺,布告天下,明正其罪,弑逆之行,天地不容。内殿直都虞候萧弈,奋身护驾,忠勇可嘉,择东京近郊皇家庄田三十顷赏之,另赐江南贡品秘色瓷莲碗一对、锦鞍一副、联珠蜀锦十匹。”
萧弈明白这些赏赐的含义。
京畿庄田谁都想要,李太后自知早晚留不住,不如大方给他。但他资历浅,想拿稳,难免与郭威麾下旁人起冲突。
另外的赏赐表面上是一份尊荣,贡品非宗亲重臣不能使用、锦鞍只要骑马出门都能被看到,锦衣在官面场合非三品以上不能穿。萧弈有了这些,处处可彰显尊贵,也显他像个太后亲信。
重赏的旨意也会冲淡李业带来的后果,人死已矣,尘埃落定。
“萧弈,你不谢恩吗?”
“末将谢太后恩典。”
“本宫乏了。”
“末将告退。”
随内侍们抬着李业的尸体,一起退出太后帐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