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郢军入境,杀了我全家,满村上下几百口死得干干净净,但在我逃离的时候意外发现一个同村的伙伴还活着,藏身在井下逃过一劫。
几百人的村子,就活下来我们两个不到十岁的少年。
我两人从那时起便相依为命,结为异性兄弟,一起从军,一起征战,一起杀郢军为家人报仇。
因为心中有复仇之志,我二人又年龄相仿,一直以来都是并肩作战、出生入死,虽说历经艰险,但每一仗都活了下来,靠着战功我们也是步步升官,都成为了军中偏将。”
说到这里赵苍慕顿了一下,眼神中流露出些许回忆之色,洛羽不急,耐心地等。
赵苍慕的脑袋微微下垂,眼眶中似乎有泪花在闪烁:
“后来,后来有一次郢军进犯,我二人奉命带兵迎战,就在军营外三十里的一处荒郊野岭遭遇了郢军伏击。
那一战打得很惨很惨,我们两千人,郢军近万,兄弟们身陷重围,拼力死战。我眼睁睁地看着出生入死的兄弟们战死沙场却无能为力,尸体铺满了树林,连树叶都被染得通红。
惨啊。”
洛羽目光一怔:
“然后呢?”
“然后自然是死战突围。”
赵苍慕的嗓音越发沙哑:
“可突围的有人断后,他毅然决然地留了下来。说句实话,当时我怕了,那是我第一次面对绝境,第一次面对那么多郢军,那么多尸体让我感到绝望,恐惧。
所以我没和他争,独自一人突围,准确的说是逃出了战场,他留下来阻击敌军,最后被郢军砍得血肉模糊。
其实,其实他若是不死,后来山越军的主帅应该是他,不是我。
因为我,不配。
懦夫又怎么配当山越军的主帅呢?”
或许谁也没想到,名震岭东道的山越军主帅,杀得京军血流成河的赵苍慕竟然有过这么一段恐惧害怕当懦夫的过去。
一滴泪珠顺着赵苍慕的脸颊滚落,嗓音中似乎带着无尽的自责与悔恨:
“所以,所以这次大军扎营于此,我便找了个机会去祭奠战死的兄弟们。
我,我们毕竟是崔家的人,是叛军,是反贼,这种事末将不敢声张,只好独自一人前去。
请,请大将军恕罪!”
“原来如此,好一份兄弟情、同袍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