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以李世民英断,此刻也难以抉择。且更别说,李神通是他的从父,两人感情不错,现今李神通落入敌手,生死不知,感情上他亦有难以安宁者,这就越加增加了他作出决断的难度。
李世民闭上眼,深吸了口气,先将心神稳住,按住案几,站起身来,下到帐中地图前,举目细观。他的视线在最西边的离石郡、最东边的太原郡东部来回逡巡,过了多时,他心意定下。
“玄龄、克明,你俩‘两关虽失,犹为小患,淮安陷於贼手,军心恐将摇荡’此虑,甚是。李靖其部,眼下是难以再作袭击。当下之计,只有我亲还离石,以安军心。”李世民转过身形,顾视房玄龄、杜如晦、李仲文等说道,说到这里,顿了下,接着又说道,“不过……”
房玄龄、杜如晦俱李世民近臣,朝夕相处,极为了解他。
听他“不过”二字吐口,两人心思一动,齐齐就猜到了他底下的话。两人屏息,等他来说。果然,李世民往下说道:“虽然李靖部不宜再袭,别处的战机,却不见得无有!”
杜如晦问道:“敢问殿下,‘别处战机’所言,敢是徐世绩部汉贼?”
“徐世绩、陈敬儿连下我两关,擒淮安王,军心必骄。兵法云,‘骄兵必败’。其若止步两关,权且不提,而若再进兵修化、平夷,便是我军可胜之机了!”李世民正是此念。
房玄龄忖思了下,说道:“据此前离石军报,徐世绩、陈敬儿部汉贼统共万人步骑上下,分兵两路,则一路兵马无非四五千众。徐、陈若不肯止兵,而再进兵攻我修化、平夷,我以坚城为阻,候其师老,而后以精骑击之,……殿下此谋,胜算甚大。”
“不止胜算很大,如果部署得当,先以奇兵潜至其两部后,前后夹击,尽歼也非不能!”杜如晦补充说道。拈着胡须,他仰起脸,想了一想,复又说道:“先前之所以殿下未选徐世绩、陈敬儿部先歼,系因黄芦、高唐两关前,山地狭窄,不利我军迂回野战。方今两关虽失,修化、平夷城外,地势宽大,却倒便於我军骑兵驰突,正可施展包抄、聚歼之术。”
李世民思虑已定,果断的一面显现出来,就又征询了李仲文等的意见之后,——诸将皆是赞成,当即就下军令:“我一离静乐,宋金刚诸部汉贼闻讯,定就会趁机南下,攻打秀容,传令柴绍、殷开山、侯君集,谨守秀容,不容有失。
“李公,你不必从我还离石,便留静乐,仍多遣斥候,只要一闻宋金刚等南下秀容,就你勒兵往援,到了秀容,无须与之进斗,只要筑营城西,与城中犄角,定城中军心、使宋金刚等不能全力攻城便可,候我解了离石之危,便会回师来援。
“宗公,你也不必从我还离石,依旧按先前所定,宋金刚等下到秀容后,你即引骑扰其粮道,威胁崞县。宋金刚若遣兵还与公战,公亦不必纠缠,贼来即扬尘远去,贼去则复折还扰击。”
李仲文、宗罗睺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