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行本亦闻言止步,回身看向主位上的年轻主将。
徐世绩从案后走出,严肃的军议神色已转为笑意,走到二人面前,先是郑重地向王行本拱手一礼,说道:“王将军,方至隰川,就议论军事,未得与将军多叙,是世绩失礼之处。”
王行本连忙避礼:“大将军,折煞末将了。”
徐世绩直身,恳切说道:“此言非为虚套。王将军,世绩年少,虽蒙陛下信重,委以方面之任,然於离石地理、敌情,初来乍到,远不及将军久驻此地,深知根节。方才军议之中,将军所指之‘偏师以袭温泉’此策,如能得成,实乃破局关键。若非将军指点,世绩恐断难想出此策!将军与陈公筹划此策之功,俺一定会如实上奏圣上。此后进军,世绩年轻,若有思虑不周之处,尚赖将军不吝才智,时时提点。”他坦诚不如王行本之处,姿态放得很低。
王行本虽是降将,久历官场与军旅,见惯了上官的倨傲,见这位身为国戚、位高权重的年轻主将却如此谦逊,颇受触动,本有的些许隔阂与观望之意顿时消解了大半。
他语气也真诚了几分,行礼说道:“大将军言重了。行本既为属下,自当竭诚效命,知无不言。大将军虑事周详,无有遗漏,谋定后动,行本佩服,敢不尽力!”
——“虑事周详,无有遗漏”,指的是徐世绩适才细问他军中那几个吏卒此事。徐世绩确实问的细致,晴天、雨天,各种可能都考虑到了,可称心思缜密,周全顾及。
徐世绩把他扶起,转向陈敬儿,笑容里多了几分旧识的亲热,却也带着尊重,说道:“敬兄,你我瓦岗旧友,转眼数年,兄已是圣上股肱,国家大将,抗击宇文化及、坚守黎阳,历役无不显功,威震海内。此番世绩得与兄再度并肩,实世绩之幸。陛下委以重任,俺心中常感压力。兄知俺根底,俺或有思虑不周之处,兄也请定要直言。许多事情,还需兄多多费心。”
他这话,既是认可陈敬儿的能力,也是将他视为可以倚重的臂膀。更要紧的是,早前在瓦岗时,他是大头领之一,陈敬儿彼时才是李善道手下的一个小头目,两人以往的地位云泥之别,但他这时却能有此等谦虚的态度,实乃不易,绝非一般人等可以做出。
陈敬儿脸上并无得意,更加恭谨,微微躬身,肃容说道:“大将军信重,敬儿感激不尽!请大将军放心,敬儿必定竭尽全力,佐助大将军,不负圣上所托。”
徐世绩请二人重新落座,亲自为他俩倒茶汤。
陈敬儿赶紧半站起身,连声说道:“不敢劳烦大将军,仆自来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