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敬宗与萧绣到时,已过中午。诸人在高延霸帐中又议了会儿劝进之事,才吃过午饭。见他两人到来,不待他俩行礼,高延霸便径将召他两人来的目的说了,令他俩即刻起草劝进表文。
却入帐时候,抬眼看到这么多大将军、将军,聚在帐内,许敬宗、萧绣皆是吃惊,不知发生了何事。许敬宗伶俐,乃至“掉头就跑”的念头都起来了,这会儿听完高延霸的话,两人心情自是陡转。彼此相视,都从对方眼中看出同样的惊喜。原来却是天降大功到了他俩头上,此等机缘,千载难逢!两人不约而同,齐声应道:“谨遵大将军令!”
高延霸令从吏引他两人出去,到边上的小帐草拟表文。
小帐内笔墨已备,为防许敬宗、萧绣分心,高延霸且令从吏将帐中的摆设尽数撤去,唯余一几两席,两杯茶水。二人对坐下来,先低声商议。许敬宗说道:“当先言天命,再言民心,其后述说功绩。”萧绣提醒补充,说道:“还要提及谶纬。”许敬宗赞成称是。
二人议定大略,即提笔疾书。许敬宗的书法好些,由他执笔主写,萧绣则在一旁斟酌词句。墨迹飞洒於纸,字字斟酌,句句推敲,尤重天命所归之辞,引用符应,杂以民间谣谚,务使劝进之理由无可辩驳。茶水渐凉,初稿已成,彼此传阅,稍作润色,随即呈送主帐。
已近傍晚时分。
诸人早等得不耐烦,其间,王须达数到小帐外,隔着小窗瞧他两人拟文情形。此刻见表文呈入,他立刻抢上前去,劈手夺过,迫不及待展开读看。他倒也识得几个字,可纸上文字入眼,却如云山雾罩,半句也解不得。他看向许敬宗、萧绣,问道:“你两人写的这是甚么?”
高延霸呵呵笑道:“老兄,上表已成,你还急躁甚么?可令他两人与我等讲说,口述大意。”
王须达就叫上表还给许敬宗,令道:“讲与我等来听。”
许敬宗、萧绣立在帐中,相对而坐的诸人之间,便由许敬宗来与诸人讲读,读一句,解释一句。表文不是很长,一两刻钟,讲读完毕。王须达拍案说道:“好,好!写得不差!”环视诸人,说道,“表文既成,诸公,便明日一早,我等齐聚大王帐前,共上此表,劝进大王!”
诸人纷纷应是。
许敬宗、萧绣闻得此言,却是大为惊诧。
两人不免的再又互看一眼。许敬宗陪着小心,说道:“王公、高公,诸公,劝进乃国之大事,当择吉日、备礼仪。如今军营简陋,不宜行此,是否待还师贵乡再行劝进?”
王须达斥道:“君二人儒生,知甚么!正因大事,才要急劝,岂可延宕?”
许敬宗、萧绣顿知,王须达这是唯恐劝进首功被别人抢走,便许敬宗不敢多言,连连应是。
萧绣亦低头不语,只是心中低叹,这班武夫只图争功,不顾礼制,事留史书,传於后世,焉不贻笑大方?但这份进劝功,却也正因王须达等武夫,他才竟也有份参与,又使他暗自窃喜。
暮色已至。
诸人在高延霸营中待了一整日,他们都是军中大将,若聚在一处太久,难免惹人猜疑,——即便李善道不疑,他们自也不安,不好再做久留,事情既定,约定明早劝进,就出帐各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