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李善行仍有不解,问道:“阿哥,大王为何不直接多派援兵来雍丘,而是增兵封丘?”
“这你就不懂了。”李公逸根据方才陈敬儿给他的解释,说道,“此乃大王深谋远虑。李密奸猾,若是大王直接派援兵来雍丘,他说不定会设下埋伏,打咱们援兵的主意,或借此逼大王在雍丘城外与之决战。雍丘地狭近水,非决战良所。故而,大王定计,增兵封丘,叩其根本,迫其不敢再分兵援贾润甫、王伯当,才是上策,可制敌而不制於敌。”
李善行、王佛子等恍然大悟。
说话间,隐约传来城外魏营响起的鼓角声,被寒风裹进城里,透着杀伐之气。
李公逸抬头望了望天色,彤云压顶,天光仍尚黯淡,他不再多言,挥了挥手:“走,登城!”
王佛子等便跟着李公逸、李善行踏着积雪的磴道拾级而上,积雪下边结了层薄冰,走起来需格外小心。登上城楼,视野豁然开朗。王佛子忍不住朝着城外望去。十余里外,魏军连营棋布,营地里未散的炊烟袅袅,与漫天风雪交织在一起。鼓角声中,大队魏军正涌出营寨,推着云梯、撞车、饿鹘车、投石机等攻城器具,於雪原上展开阵型,人马如蚁,声势浩大。
望了片刻,耳听得守城兵卒登城的声响,他又透过城楼两边的窗户,转头向两侧望去。
经过多日攻城,平整的墙面已变得斑斑驳驳,墙砖上刀痕箭印密布,有的地方砖石脱落,露出里面的夯土;敌我战士流下的的血凝了又化,化了又凝,残留着暗红的血迹,有的已经冻成了黑褐色,与白雪相映,格外刺眼。昨夜值哨的守卒正扛着兵器、拖着疲惫的脚步下城,接替的今日守城的兵士,则冒着风雪,在军官的带领、喝令下,一队队登城,有的扛着长矛,有的背着弓箭,还有的抬着滚木、礌石,在城垛间穿梭,抓紧时间做着备战,紧张而有序。
“辰时初了。”身前传来李善行的声音。
原是李公逸在问时辰。
脚步声响起,一名校尉快步登上城楼,对着李公逸行了个军礼,禀报说道:“总管,本团兵士已抵达守御地段,做好了战备!”李公逸点了点头,嘱咐了几声。这校尉退下。接着,又有数名校尉接连上到城楼,都是禀报本团已到指定防区。负责驻兵,也就是预备队的各团校尉也相继来禀,预备队各团有的在城头坐地待战,有的在城墙下待命,随时可支援各处。
王佛子趁这空儿,掏出胡饼,掰了一块塞进嘴里,干硬的饼渣剌得喉咙生疼,他忙从皮囊里倒出些冷水,仰头灌了几口,才勉强咽下去。其余亲兵纷纷效仿,趁着这间隙补充体力。
不多时,就在进禀战备已毕的各团校尉多已禀后,又有三四名军吏登上城楼,向李公逸行个军礼,呈上令牌,禀道:“下吏等拜见将军。”
李公逸对待他们,与别将不同,侧过身来,虚虚地扶了下他们,说道:“君等不必多礼。”
却这几人,均是陈敬儿的亲信军吏。
东城墙虽归李公逸部守卫,陈敬儿作为主将,在东城墙却是遣的有督战军吏,这几个军吏正即便是。这些天,通常都是这几个军吏在东城墙督战,不仅李公逸、李善行与他们已熟,王佛子也都认得他们。其中一人,正是在李公逸、李善行在白马晋见过李善道,离开白马时,於跟从陈敬儿等相送的军吏中,王佛子所见到的有些眼熟之人。当时他不知此人姓名,现下已知,即后来奉李善道之令,探查酸枣、阳武、开封三县魏军虚实,探得一支魏军援助开封的杨铁子。因此探查军情有功,杨铁子已从队率擢升为校尉,是这几个军吏的领头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