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延霸此来,一则是为奔袭,没带辎重,步骑人各只带了五日粮,二则天寒地冻,在野外时间太长,人马也吃不消,故在西华泽这里隐蔽设伏五天,已是最多的可等待时间。
他望着茫茫雪野,哼了声,说道:“谁还没点火气?袭一次他能忍,袭两次、三次,他身为一军主将,数万兵马看着他,脸面还要不要?要是连粮队都护不住,房献伯、黑社诸辈,以后还怎指挥?俺看他还如何忍!俺料定,五日之内,他必出兵!”
有些时候,有些事,不是自己不想做,就可以不做。所谓时势比人强。就比如孟让现下的这个身份,一如高延霸所说,为一军主将,而下归他节制的部众数万,而且其中大部分还都不是他的嫡系,是房献伯、黑社等这些兵马,面子确实是个重要的问题。你在军中的面子如果都掉尽了,别人都小看你了,你这以后还怎么指挥他们?别的不说,就只这个脸面,的确是就能催迫孟让不得不出兵。高延霸现也是一军主将,他对此却是已很有体会。
任恶头闻言,斗志更昂,说道:“大将军说的是!这狗日的为了脸面,也非得出来不可!只要他敢出来,入他娘,就打他个屁滚尿流!”
说话间,雪花又密了几分,落在脸上冰凉刺骨。
高延霸想起李善道跟他说过的霍去病的故事。霍去病打仗勇猛,却不体恤兵士,李善道特意叮嘱他,“待下不可学霍去病,宜当爱兵如子”。他就按着膝盖起身,对任恶头等将说道:“雪大了,天更冷,兵士在苇丛里冻着,也不知要等几天。走,随俺去各部走走,给他们打打气!”
一行人踏着积雪,走进苇丛,兵士们见主将过来,纷纷起身行礼。
高延霸按住起身的兵士,止住说道:“都别动,坐地就是。”检查他们的干粮和御寒之物,时而鼓舞几句。见正有两个兵士饿了,在吃干粮,接过来,咬了口,粗声粗气地说道:“这胡饼虽冻得结实,总比饿肚子强,等打赢了孟让,老子犒赏三军,请你们吃肉喝酒!”
兵士们最近跟着他打了不少胜仗,士气都高,虽冻得瑟瑟发抖,尽力挺直腰板,眼中闪烁着战意。有胆大的叫道:“大将军放心,再冷俺也不怕!孟让这厮只要敢出,定打他个稀烂!”
高延霸哈哈大笑,拍了拍这兵士的肩膀,夸赞说道:“好小子,有劲头!”
循抚各部完毕,夜已将深。
高延霸下令全军吃过干粮后,就地裹着衣袍休憩,严禁烟火。
他自己也接过亲兵递来的胡饼,一边就着冷水,费力地啃食,一边登上不远处的高地,向雪夜下,李法行等骑消失的方向眺望,又望望东边的宛丘县城方向,心里盘算:“李法行应已经跟粮队接上战了,只也不知,孟让这会儿有没有收到消息了?”
……
十里外,通向宛丘县城的官道上,李法行等骑正与孟让的这支粮队接战。
夜色里,雪花被火把映得通红,粮队的魏兵毫无防备,见汉骑冲来,乱作一团。步卒们举着长矛想抵抗,却被冲得七零八落;护送的骑兵想反击,又寡不敌众,只能边打边退。
汉骑驰突,如入无人之地,将火把投掷到粮车上。粮草遇火即燃,火光冲天,将雪地照得如同白昼。魏兵见状更是慌乱,有的弃械窜逃,有的跪地求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