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梁世俊、罗士谦,加大攻势,全线攻城西、城东墙!”罗士信又一道军令下达。
随着军令的传达到至,雍丘东城、西城下,并及西城营外,杀声震天动地!
西城墙、东城墙上,激昂的鼓声中,督战军吏的催令中,罗军将士冒矢石攀梯,前赴后继,与城头守军激烈争战。拍杆挥舞、擂木砸落、金汁滚油倾倒,时有罗军将士堕梯、伤亡,却没人退后半步。护城河外,两面城外,各有两团轻骑来回奔行,马蹄踏起烟尘,向城上游射,狂傲的叫骂声和奋不顾身的罗军将士的喊杀声,震动城楼,不停地压迫着守军的神经。
罗士信城西的主阵中,更多的后续攻城兵马,一队队开出,向着城垣增援!
西城楼上,李公逸面如土色,李善行骇得嘴唇哆嗦。
不仅罗军的攻城势头变得猛烈,张大肥部在援兵配合下,开始猛攻西营寨墙,眼看这座营地也就要易主!本想提振士气的小胜,不料演变成如此惨败,还搭上了悍将陈桃枝!
“阿哥!西营危矣!如何是好?”李善行声音都变了调。
李公逸心如乱麻,但却也知,西营是万万救不得了!
他强自镇定,咬牙道:“顾不上了!阿弟,你速去东城墙督战!务必守住!俺亲在此坐镇!”
目光扫过城下如蚁附般攻城的魏军和远处罗士信大纛旁边,高高耸立的巢车,——罗士信定在其上,前所未有的寒意笼罩全身。知道罗士信部悍勇,却没想到,悍勇至斯!
又怎会不悍勇?罗士信部,与李公逸部截然不同。
李公逸部本为群盗,罗士信部则为昔日隋官军的精锐,训练有素,甲械精良,并久经沙场,多为百战余生的老卒!将为军胆,兼且还有罗士信这等一等一的猛将为其主将,尽管在洛阳城下受挫,可打一个李公逸,还不是果如罗士信的自信,其锋芒所向,岂李公逸的兵马可挡?
……
激烈的攻防战,持续到暮色四合。
初冬的寒风卷着尘烟与浓重的血腥味,弥漫整个战场。
攻城部队已轮换了三拨,雍丘城虽在李公逸兄弟的亲自督战下,尚未攻拔,但守势已显不支。至於城西营,更是已被张大肥等部攻占!整个战场的气势,守军已完全被罗士信部压倒。
轮换下了战场的罗士谦等,随立在巢车上。
见得时到傍晚,罗士谦进言说道:“阿弟,天色已晚!将士疾行二百余里,又血战整日,实已疲惫!今日虽未破城,然西、东城头皆曾有勇士登临,西营亦已攻克,贼将陈桃枝为张大肥部杀之,贼兵士气已堕!不若暂且收兵,休整一夜,养足精神,明日再战?”
罗士谦所言确是实情,从昨天下午到现在,将士未有休息,的确已疲。
再打下去,城今晚也拔不掉。
罗士信接受了他的建议,点头令道:“鸣金。”
收兵的军令传遍战场。如同退潮般,攻城的罗军各部兵士,在军将的约束下,依次从城下撤出,退出战场。城头上,幸存的守卒望着即便撤退,也不忘宣威耀武的敌人,不少守卒直接瘫软在地,连欢呼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有劫后余生的茫然与深深的恐惧。
罗士信步下巢车。
随着各部的撤出战斗,战场上的喧嚣渐乃被沉寂取代,唯有各部收整兵马的号令声、伤兵的呻吟声、寒风的呜咽声和传来的马嘶声,形成一片战后的图景。
火把被点燃,在暮色中摇曳,映照出远处战场上的满地狼藉与斑斑血迹。
各部将领相继聚到了巢车下,大都甲胄染血,面带疲惫,却俱精神振奋。
待诸校尉以上军将到齐。
罗士信负手而立,环视诸将,说道:“今日之战,虽未破城,然贼兵已丧胆。公等今日进战,本将皆睹,多勇猛敢战,可堪嘉奖。王世忠身先士卒,首战克胜,当为首功,重赏!张大肥……”他落目张大肥,面如寒霜,“初战迁延,几误战机,本当严惩,然其后夺营,勉且将功折罪。”
张大肥不敢辩解,惶恐地低头领命:“末将知罪!谢总管开恩!”
“各部检点伤卒。”响鼓不用重锤,罗士信没多斥责张大肥,继又顾视诸将,令道,“身前负伤者,厚加抚恤,赐钱帛。背后中箭伤者,公等皆知本将军法,斩之!”
此乃罗士信治军铁律,诸将齐声应诺。
“明日,最迟后日!”罗士信斩钉截铁,“雍丘必破!诸公勉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