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原理对着屏幕上的文字,低着头沉思了一会儿,随即抬手,打字。
【漆原理:昨晚,是你让你的家人来拦住我们的?】
【黑蛹:不不不,我可不会做这种过河拆桥的事情,毕竟我们还处于一个合作关系。】
【黑蛹:我对此并不知情,是湖猎拜托他们逮住你们的。】
【黑蛹:顺便一提,小心你们旅团里的那个‘医生’哦,他说的话不一定是真的,可别被他带偏节奏了,医生很有可能在监狱里接触过什么人,这导致他的动机不纯。】
【黑蛹:留意一下自己身边的人吧。】
说到这儿,黑蛹的头像便黑了下来,漆原理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屏幕,随后便关上了手机,垂眼望着散落一地的扑克牌。
不远处,夏平昼从纸页上抬眼,暗暗地观察了一下漆原理的神情。
他用黑蛹的身份瞎扯一通,混淆了一下漆原理的视线,这样一来即使流川千叶揭发他是卧底的事实,团长也不一定会第一时间就信任对方,还有周旋的余地。
“在想什么?”绫濑折纸忽然问。
夏平昼摇了摇头,“在想五子棋。”
“骗人。”
“在想你。”
和服少女一愣。
她呆了呆,而后从袖口中飞出一片纸页,挠了挠他的鼻子。
“下棋。”她说。
“哦。”
几个小时过后,天已经亮了,海帆山响起了悠长的鸡鸣声。
瀑布后方的山洞内部,年兽大君正匍匐在巨大的蒲团上闭目沉眠着。
这时候,小年兽越过了湍急的瀑布,一头落入山洞里,扭动脑袋甩了甩狮毛上沾上的水,旋即抬头看了大君一眼。
年兽大君的鬃毛一夜之间全都白了,看起来苍老了一分不止。沉吟了片刻,它缓缓睁开了眼睛,抬眼看向了小年兽。
“你来了啊……”半晌后,它开了口,声音已然嘶哑得不成样子。
小年兽默默地看了看它白色的鬃毛,以及头顶那一片如烛火般微弱、仿佛随时会熄灭的火焰,旋即沉默着点了点头。
“过来吧……”
小年兽向它靠了过去,在龙猫恶魔平时趴着的那个小小蒲团上蹲坐了下来。它想了想,然后问:
“有什么事么?老爹?”
“昨晚我都看见了。”年兽大君沉默了许久,而后问,“你既然有这种实力,为什么一开始不和我们一起出战?”
“因为我不喜欢纷争呀。”小年兽淡淡地说,“我一开始就是不想和人类打个你死我活,所以才会离开海帆山,去外面游荡。”
它顿了顿:“我不像父亲你啊,我没什么野望,唯一的想法就是吃吃喝喝游山玩水,过逍遥日子,这不是听见你们要开打了,我知道你一定赢不了才会回来。”
“你一开始知道,我赢不了?”年兽大君垂目望着地面,沉吟着问。
“老爹,你自己也知道的吧,知道你赢不了。”小年兽说,“你老了,也病了,没有当年那么勇猛了,可你就是不甘心……”
“是啊……要放下真的太难了。”年兽大君压低了声音,“一想到在我走后,山上的这群恶魔,它们可能一辈子都得蜗居在这座深山里,我就感到一种没来由的心烦,甚至是……恐惧。”
它顿了顿:“所以,想要趁着这口气还没断,为它们做点什么……孩子,我做错了么?”
小年兽沉默一会,摇摇头,“以前的你多骄傲啊,哪会问我这种问题呢?”
一大一小两头狮子面向洞口,看着湍急坠下的瀑流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
片刻过后,年兽大君缓缓地说:“你看得出来,我已经坚持不了多久了,而海帆山需要一个领袖。”
小年兽不假思索地说:“交给那头老鼠吧,在恶魔里,它好歹还算是有一点儿脑子的。”它想了想,“总比把你的位置交给什么狂牛,灵猴要好……再不济给白贪狼也要合适一点。”
“不,它们不行。”年兽大君截口道。
“那谁行?”
年兽大君沉默了很久很久,“你是我的儿子,我相信你。”
“我可背不起这么沉重的包袱。”小年兽歪了歪头。
“那就算是为了我……你可以替我把它们管好么?”
“那假如我接替了你的位置之后,有其他的想法呢?”